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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笔记
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米兰.昆德拉
2020年的冬季我过得很仓皇,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惊慌,若是以往如此仓促的目送着冬季远去,并且未提笔留下一字过多的记录,我定会觉得亏欠难当,而如今我将这些本该一吐为快的事埋在心底而无一字交代与说明,并在春天转瞬来临那刻将其遗忘的彻彻底底,想来却是格外庆幸。
冬去春来,花败花开,生命一边凋亡一边新生,时间拨开青春的迷雾,裸露出大片狼藉,前尘往事、旧人新爱,万事万物好像都有它的来和去,不管我强留还是拒绝,他们都不会随我意志而改变来和去,一如云般无心、无意、无常。
通过这些我开始渐渐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被讲述或被锁进日记和备忘录里,那些积攒许久的感动之外的伤感与怅惘,喜悦与疯狂,也无须交代给所有人知悉,迟早,这些密密麻麻、纷繁杂乱的个人履历会夹杂着一页页深蓝浅蓝的泪痕一同随着年华老去,自此逐渐变得模糊,不再出现,不复记忆。
或许现在的我望着万里无星无月的夜空感受透彻的寂寞会发出无限感慨,但这并不代表我二十五岁的夜月会一直比二十四岁的夜月暗淡沉郁,我相信总有一个瞬间当我抬眸,它是比从前还要璀璨、耀眼的。当我再次寂寞的低头,还有影子留守在身后。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蚤子,我想我的生活、工作、爱情、梦想此刻一定也同她说的那样,爬满着许多我所能看见和看不见的蚤子。的确,蚤子令人讨厌,可是我总不能赤条条来到人间,又赤条条的回去,虽然这件华美的袍子爬满着蚤子,但好歹这件袍子的“面料”包括绣何种“花纹”由我自己决定,我想这就足够了。
毕竟我们的人生没有什么是完全遂人心意的,这件袍 子就算没有蚤子,我想它也会出现别的什么,例如“褪色”、“脱线”等等,正因不存在完美,我才不担心我把这有限且仅有一次的生命最终过的简单、平凡、粗糙,若我并未在花样的年华里“趁早成名”,亦无知己来谒,而是过的寂寂无名,变成凡桃俗李,我想我也能平和、从容地对自己说“没事”。如此一来,我便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虚度光阴这个事实,然后以体验生活的名义,继续奔忙。
差不多读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都会想一个问题,我到底是去选择那个遥不可及的月亮好还是安于本分的耕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去捡那平凡的六便士好?现在如果做一个选择,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那个“未离经叛道前”的斯特里,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位举止优雅的夫人,一份正经的职业,而不会因为追求“月亮”抛妻弃子,远走他乡。当然,毛姆笔下的主人公确实有些偏激,他似乎都没人性可言,最后他的结局惨淡,但是回顾他的整段人生旅程,我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伟大,用毛姆自己的话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当然生活中不排除有些如同主人公斯特里般的人存在,他们用剧烈的方式割断过去的一切,只为自己活那么一次。一直挺喜欢兰德的一个观点——成功不是说你一定要取得什么举世瞩目的或令人称羡的成就(包括名和利)才叫成功,成功是一个人捍卫自己的完整性。我不同情主人公斯特里,我也不同情去捡那六便士的芸芸众生,虽然方式选择不一样,但是我们都有个共同的目的——捍卫自己的完整性,用一个词概括这种现象叫“殊途同归”。
蒋方舟做客《一本好书》解读《月亮与六便士》时谈过一个自己的观点,就是《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衍生的一个问题,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从事艺术,但至少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活一次,因为人生最怕的是不甘心,你只有尝试过,哪怕就一次,即使是失败了,你在回到平庸的生活,去捡六便士的时候,你还是感觉到,至少自己是看过月亮的。通过这个观点我又开始庆幸“月亮和六便士”我至少在最后是可以拥有一样的,而不是两手空空,但无论我得到哪一种,我想我都只是在尽其可能的捍卫自己生命的完整性以及多剔除些袍子上的蚤子,让自己在外人看来更体面些。
关于过去,其实我能梳理的只是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通过这些仅存的但是又十分难忘的记忆碎片,我又会经常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究竟是在寻找逝去的岁月,还是在重寻失去的方向呢?
似乎每到一个人生阶段,我就会为自己张贴一张寻人启事,寻找这世界上另一个我,她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身份,有比我明确的方向,有比我更一往无前的勇气,但我屡屡追寻无果,只好无数次重回过去狼藉的战场,听来自辽远长风里自我的叹息,然后一边打扫战场一边又重新破坏疆域。
可是人生海海,每个人的疆域都是那么辽阔,再怎么破坏我们还是会迷失。
梭罗说“等我们迷失自己,我们才会开始了解自己”。我不清楚这个迷失是否有次数限制,也许我在第一次迷失的时候就会了解自己,但也有可能是在第二次或是第三次,也有可能我永远都不了解自己。
现在,我对年复一年一直重复机械生活但仍不感到麻木的人由最初的好奇慢慢转变为崇敬。从他们身上,我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忍住“独上高楼”的寂寞,就会在“灯火阑珊”处看到希望这一辩证关系。我想我应该跟着智慧走,而不是跟着感情走,不去想寂寞本身,不去想兜兜转转在同一个地方,似乎就能和这个世界达成和解。
虽然任何事不去想以后就会很快乐,但是以后哪有这么多失意和忧伤呢?我一直都相信“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句话,既然我已在这不可逆转的航程上,唯有硬着头皮一直逆旅下去,如此我才有看到海阔天空的可能。
而对于过去我所辜负的,我想任何时候一回头,都是最美好的时光。
排版:木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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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材料选自《一个》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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