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民主和独裁是一丘之貉?

1.2.1统治金字塔---纺锤结构是否存在？

一个礼拜过去了，小武逐渐轻松了下来，头脑也灵快了不少。本周的最初几天，小武经常回想起上一课的内容，觉得不容易消化，因而头昏脑涨。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周，终于好些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不过暂时没有兴趣翻看国章和参考资料了，等周末八角来了以后再说吧。

很快又是一个周六，小武活泼了起来，一早起来就吃了早点，然后又是烧开水、又是找出些普洱茶，准备煮泡。忙里偷闲，还不忘从窗户里向外看看，有没有初春的残雪和绿芽，最近的天气着实令人想出去走走。

但是没有让小武等太久，突然之间房内白光一闪，一个白须白发的独臂老人便赫然出现，大马金刀地走到椅子前、直接坐下。然后他伸手拿起煮得滚烫的热水壶，往放好茶叶的杯子里一倒，顿时一股茶香便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小武见八角对自己这里环境十分熟络，心里也很是高兴，于是客气道：“这个普洱茶还喝的过去吧？我经常喜欢换着不同茶叶喝喝的，会时不时弄一点各类名茶换换花样，以后再让你尝尝别的。”

“对了，上一课本周我也复习了不少时间，内容着实很有意义，让我受益匪浅、很多都是我以前从未多想的。不过，我没有来得及多看下一课的大纲，不知道是否内容也很多、很难？”

八角闭上了眼睛，慢慢品了一会儿茶水，之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满意地呼了一口长气，然后捋须缓缓道：“你有没有复习、预习，都是你自己的事情，看你自己高兴吧。不用跟我多说，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师父。”

“至于你学到了多少、领悟力怎么样，只要开口随便聊聊，一切都是放在台面上的，自然心知肚明，说虚的也没什么用。还是那句话，你要不是这块料、烂泥扶不上墙，我也不会勉强自己、非要教你政治。”

小武有些脸红，连忙道：“放心，我肯定是认真学习的。这第二课的内容我也翻过一些，只是里面还是讲如何稳固权力，这不是跟第一课一样吗？而且里面好像提到过民主和独裁，却放在一起论述，好似没啥区别，这我实在不明白。所以没有太过细看，心想等你来了以后请您再讲解吧。”

八角点了点头，眯缝了眼睛、缓缓道：“虽说都是跟权力有关，但所谓‘得天下易、治天下难’啊。这一课主要是说如何治天下，寻求稳固的统治方式，这一点自然跟上一课的偏重有所不同。”

小武突然眼前一亮，道：“原来上一课主要是说如何获取权力、如何夺取政权；而这一课主要是说如何执政、也就是如何统治国民呀。这就是区别？”

八角捋了捋胡子，开口道：“就算是吧。人世间的各种事理相当复杂，相互间的重叠也很多，不是非常容易分辨清楚的，只能尽可能地梳理出框架，用心去感悟。否则，你越是力求精确和准确，越是会遇到人性与理性之间的冲突，因而越是像雾里看花，眼睛睁得越大、越是看不清楚。”

小武低头道：“受教了，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八角捋须道：“论起统治国家，总免不了先将国民按某种框架进行分类，然后再对各类民众采取相应的政策。而在你看的大纲中，经典模型就是‘统治金字塔’。这意味着，古今中外的所有国民，全都身处于这金字塔结构的三大层级之一。”

一边说着，八角一边伸手从桌上翻开教材大纲，指着其中的一幅《统治金字塔》图表说道。这张图小武之前也看过，但因为看上去非常简单，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按照图上所说，全体人民可分为三类：统治集团、实际选民（中产阶层）、名义选民（草根阶层），并且三组的体量是由小到大排列，正如金字塔从上到下的结构。”

图表1统治金字塔结构模型

小武讶道：“古今中外？你是说这张图可以涵盖古今中外所有国家的统治情况？难道古代也有选举？我还以为这张图中的模型只适用于现代呢。”

八角捋须微笑道：“这张图里面的‘选民’一词是广义的，只是代表这个阶层可以决定由谁来行使统治权。‘选举’只是一种形式而已，重要的是执政集团一定要获得多数人民的支持。即便是古代的皇帝，他也是被历史和民意所‘选’出来的，从表面上看，也是‘天选之子’，具有合法性，否则不用多久就会被人顶替。”

“因而你不要太抠字眼。首先要确定，所有国家的人民都可以分入这三层结构。而且，执政集团这个最高一层人数最少，也等同于精英层、或贵族层、或特权阶层。他们是广义的国家领导，其实也是一个联盟。”

小武惊道：“你是说特权阶层永远都是存在的吗？无论是多么民主、多么现代的国家，这一点都是不变的？”

八角微笑道：“当然。这点永远是不变的。就好比在古代，哪朝哪代没有一些皇亲国戚？他不会被‘推翻’，只会被后人‘顶替’。现代的国家仍是如此，不过统治集团的具体情况我们等会再细讲。但我可以先说一句，任何标榜特权阶层会被取缔的学说，都是耍流氓。”

小武觉得很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八角又道：“这第二层人民，叫实际选民，也是广义的中产阶层，他们是国家的中坚力量。在古代时候，地方上有很多‘三老豪杰’、还有一些殷实富户，只要受到官府尊重，他们便会辅助统治集团、方便对百姓的统治。同时，他们也是社会最强大的稳定力量，如果统治集团受到他们的支持，则江山稳定、反叛消弭。因为即便有赤贫的百姓造反，造反的头头也很可能被‘招安’进入中产阶层。”

“如今的社会随着科技发展、财富增多，这一层的人数大大增多，远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多。即使没有牵涉到武力行为，中产阶级依然会产生许多意见领袖，对草根阶层仍保持着强大的引导作用。因而他们仍然是社会的中坚力量。”

小武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于是继续听八角说下去。

八角喝了口茶，缓缓道：“这第三层人民，也就是底层百姓，或者叫名义选民、或者叫草根阶层、或者叫屌丝。名字无所谓、怎么叫都行，但是这一层的人数最多，是社会的庞大基础。只不过，他们往往只是名义上拥有选举权，实际上却不能参与选择统治集团成员。”

小武终于插进了嘴，道：“为什么呢？难道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八角呵呵一笑，捋须道：“也许有这方面的部分原因吧。一般来说，他们既是合法公民，当然拥有选举权或投票权；但在实际操作之中，他们往往只会跟风投票，完全受到统治集团、或实际选民的引导。”

“也就是说，无论是投票也好、选举也好，或者是古代的改朝换代也好，草根阶层总是被最上一层、中间一层、或两层兼有的人士所引导、或者干脆‘被代表’。由于缺乏独立思考能力、或者出于经济等因素的影响，他们时常处于被操纵的情况，在几千年中一直如此。”

小武想了想，不服气道：“可是在上一课时，我们还讨论过‘得屌丝者得天下’呢。怎么一转眼间，草根阶层就变成老是被代表、被操纵了？”

八角晃了晃脑袋，捋须笑道：“草根阶层基数庞大，自然他们的票数是有用的，所以永远不能被忽视。他们虽然目光短浅、想象力不多，但眼前的利益却看得明明白白、比谁都重视。所以你尽可以去操纵他们，但是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小武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这样说倒也有理。就是说，可以带领大家去‘打土豪’、但是别忘了给大家‘分田地’……”

八角微笑道：“要想让社会稳定，就得统治有序，也就是说让这个统治金字塔模型稳固，如此才能长治久安。须知，有三条原则可以让这个模型稳固。”

“一，控制收入的平衡和分配。领导人要知道钱在哪里，并且能控制钱的流动。二，要让执政集团越小越好。真正实施领导权的人不会有很多，而待在统治集团中的很多人都是来‘蹭权力’、光想分蛋糕、不想做实事的，不能让这些人尾大不掉。三，要让名义选民越多越好。这些人比较少挑剔，只要心齐则办事‘人多力量大’。而统治集团内如果有人不服，也可以提拔选民轻易替换掉他们。”

小武皱眉道：“这三条原则……感觉好奇怪呀。首先，控制收入的平衡和分配，这不是经济规律自由运作的结果吗？为什么领导人要去干涉？”

八角点了点头，笑道：“你开始认真思考了。不错，如果社会上的大部分钱财流入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看起来似乎也不错；但实际上很可能造成、民富而国不强，‘富了和尚穷了庙’，也就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对不对？”

“而如果很多钱流入了第一层，流入了国库还好，但若只是被一些‘皇亲国戚’给瓜分了，那么问题比前一种还要严重。因为‘穷了和尚穷了庙’、只肥了‘蠹虫’或‘硕鼠’，国家依旧是没有实力的，反而造成人民对抗情绪强烈。对不对？”

小武慢慢点了点头，喃喃道：“这么说起来，倒也有些道理。看来钱财在社会上流动，既要考虑经济因素，也要考虑政治因素。国家领导人对此不监控是不行的，一旦长期地行差踏错，那就积重难返。因为人性如此，一旦进了私人口袋，再让人交还出来可真是千难万难了。”

八角点头捋须道：“正因为人性复杂，所以很多内容你暂时不可能完全弄明白，我也不可能完全说明白，有些东西需要你慢慢体会。尤其是国章第一册《党务如风》里面的很多理论是提纲挈领性质的，领会并不直白。但尽量先记住要点，糊涂一些也没关系，等学过二三四册之后，你会更了解人性、更能明白这些理论。”

小武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尽量先把概念、模型、架构、原则记住再说。”

八角正要往下说，小武却突然插口道：“请原谅，但我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一下。听说现代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很多都是纺锤形社会结构。虽然他们人民也分为三层，但是两头尖、肚子大，中产阶级占了大多数，执政集团和草根基层反而人数少。”

“你前面说过，现代社会科技发展、财富增多，所以造成社会跟以前大不相同。那么是不是说，统治模型可以不必是金字塔形的？草根阶层人数也不必是‘沉默的大多数’呢？甚至除了纺锥形以外，是否还存在其它更多的模型结构呢？”

图表2纺锥形统治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