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诩为生活教练,就极力要让自己看上去快乐,生活无忧。毕竟,谁愿意听一个失败者的絮叨呢。于是,情绪不高的时候,我几乎不更新。海明威说,"In order to write about life, first you must live it" (为了写生活,首先你必须真正活着)。从事一项职业,要有相应的技能,同时,承受外界投射的相应期望。
上周瑜伽课上,教练邀请大家参加3月的读书俱乐部,讨论的书是《May I Be Happy: A Memoir of Love, Yoga, and Changing My Mind》(祝我快乐:一部爱、瑜伽和自我转变的回忆录)。 我对读书俱乐部一向热情满满,自然要参加。
才读三分之一,便忍不住想和你们分享。它的魅力在于:作者成长于60年代的美国西雅图,而我成长于90年代的中国小城市,我们的见闻和际遇没有交集,但和自己身体关系的成长轨迹却出奇一致,甚至她照镜子时对自己说的话,和女性朋友的对话,我都很熟悉。事实上,或许你也很熟悉。
作者Cyndi Lee是曼哈顿一所瑜伽中心的创办者,已出版多本瑜伽书籍,目前是国际知名瑜伽教练。一开篇,她就谈到,作为瑜伽教练,这个职业让她压力越来越大。因为人们会期待瑜伽教练永远有完美的身形,积极的情绪,以及容光焕发的外形。而她也有被生活打的七零八落的时候,有时觉得自己看上去糟透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屁股太大了。
童年的作者是个非常活跃的小孩,灵活的身体带她爬树、游泳和四处冒险,好奇心重重的她,即使没有兄弟姐妹,也从不孤单。她坦诚,那时身体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到了小学,尚未发育的她,和朋友们一样,想拥有杂志模特般的曲线;她还意识到,想和朋友打成一片,就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外表,或者就不是一伙人。
你呢?从多大开始,认为外表和服装是你的象征,并以此标准来划分朋友界限的?后来作者开始发育,而平胸的小平板身材又开始流行。她总在追逐趋势,而趋势却在变。她感到:无论身体看上去如何,总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从那时起,我们对自己身体的批判开始生根。小时候的我,是姐姐的跟屁虫,从初中开始,就和姐姐跟着光盘做马华健身操、李玟提臀操。那时的我就知道吃猪蹄和青木瓜丰胸。我们,包括作者,都希望,胸部大一点,而腿再细一点,腰再瘦一点,臀再翘一点。
在国内,我被视为小胖子,那时我自卑到没有勇气穿白色裤子和紧身裤(leggings)。高中时,买裤子是很痛苦的经历,似乎很少有裤子能塞下我那粗壮的腿和遮住那抬不起头的大屁股。而现在的我,不仅常穿白裤子和leggings,而且永远买最小号。这令我不得不思索,曾经那些说我肥胖的声音、意识和情形,难道是我大脑编的玩笑?毕竟,我的体重从高中到现在都很稳定。这难道不诡异吗?还有,你身边有多少女生,穿xs的衣服,却天天喊减肥?对自我的吹毛求疵和苛责,到底来自童年时的批判,还是大众的审美标准?
和作者一样,出门前,我曾背对着镜子,扭过头把焦点放在屁股上,说:“啊,太难看了!”多么令人沮丧。
到了高中时代,作者和她最好的朋友受邀参加服装表演,在试衣间,她们忍不住赞叹对方的穿上的裙子有多漂亮,而本人却会不自在地问:“真的吗,没有太难看吧”。我们会恭维对方,却打击自己。
年过50的作者被邀请到香港教学,出发前,她的checklist 上有:染发,做指甲,美容,无奶质、无麦麸饮食,健身。到了香港,她发现头发根部的白头发还是长了出来!她焦虑不安、怒不可遏、无法入睡,满脑子想的是,美容店几点开门,临时预约是否来的及!她丈夫问她,你究竟怎么了。
她吼到:“我感觉自己好胖,我有皱纹,我讨厌我的头发!我无法忍受看自己!”
她丈夫颇有智慧地回答: “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天对我很苛刻的原因了,因为你对自己很苛刻。”
作者的冥想老师曾告诉她,要想对别人善良,首先对自己善良。真有意思,最近在重温的《破碎重生》也说:“人类最终会学到,只有爱自己,才能爱别人。只有先听到自己的声音,才能听到别人美妙的歌声。”欧林不也说过,爱自己就是接受此刻的自己么?
你看,这个世界没那么复杂的:你和外界的任何关系,甚至和你的身体,都是你和自己关系的反射。
作者而后说,我们唯一的陷阱是:只有当别人赞扬我们时,我们才会对自己的外貌,然后是我们自己,感到放心。我的大部分朋友都有此症状:我们认为自尊依赖于我们的身材看上去如何,胸部是否坚挺,有没有腹肌,裙子的尺寸,以及相互攀比体重……
从20岁的舞蹈演员,到50岁的瑜伽教练,从肥胖的屁股,到根部的白发,作者一路和自己的身体搏斗过来,现在终于迎来和解。幸运的是,我们不必花这么久。
大学时期,在五道口的光合作用书店,我买过一本小书,忘记了书名却记得这个片段:来自法国的作者曾极其厌恶自己长毛和粗壮的腿,后来她每次在浴缸泡完澡,都用最爱的润肤露一寸一寸给腿慢慢擦上,她渐渐发现,自己的腿部不像她原先想的那么糟糕,而后也爱上了自己的身体。
生活的秘密,不在完美,而是接受。
我想,一个人的快乐程度,在于有多大程度接受自己吧。
在试着接受自己的路上,大脑中那批评的声音还会喋喋不休。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我们小时候学走路,开始会不停摔倒,最后还不都会跑步了么。
放下,练习,就这么简单。
PS: 我一直很想翻译部作品,但很多喜欢的书都有“古人”了。这本书在豆瓣上还没有被人马克过,如果我着手翻译,你们会有兴趣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