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奶奶已经不在世了。在我的幼年印记中,我的外婆是个最慈祥的老人。
今天,看到网友发的山显美村图片,勾起我对幼年时外婆往事的回忆。
我的外婆家在美丽的山显美村,处于平原镇中北部。村的西北面有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壳丘头遗址”,东南面有着一片土质肥沃的农田。
小时候,我经常到外婆家做客。
外公性格敦厚老实,成天到田地里忙着农活。外婆善良贤淑,她虽然是小脚,但却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野草居摄影)
我最喜欢在暑假期间到外婆家住几天,特别是立秋前后花生收成的季节。因为我的家乡是渔村,花生等农作物很少。而到地处农区的外婆家那里,即可帮些农活,嘴馋的我还可以多吃些花生等农家美食。
那时,外婆家东面的田地上,种着一大片花生与地瓜。
向晚时分,我跟着外公去拔花生。这里的田地土质松软,花生好拔。瞄准一束红色苗,一把握在手里,忽的扯起来。黄白色的花生就露出地面,还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待夕阳下山,自留地上的花生全部拔完,堆在板车上,外公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着。微风吹拂,路边木麻黄上树叶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树上“叽叽喳喳”的蝉鸣声,煞是好听。
晚饭后,我们就开始忙着扯摘花生果实。没花多久时间,很快地摘完花生,留下的茎叶作为牛兔的饲料。
夜幕降临,外婆在门前的一棵茂盛的苦楝树下摆上小木桌,端上用蒲公英、六角英等烧好的凉茶,还有刚煮好的香喷喷花生,我们边品尝边闲聊纳凉。
宁静的夏夜,风清月朗,虫声唧唧。望着天空的点点繁星,我突然发问外婆:“外嬷,为什么天上会有那么多星星呀?”外婆说:“善良的人死了以后就会去天堂,变成天使。那闪闪的星光就是天使的眼睛,她们在天堂里守望着亲人,保佑人间。”
有时候,我躺在树下竹椅上,外婆一边轻摇大蒲扇,一边给我讲“田螺姑娘”、“剪月华”等民间故事,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青色摄影)
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饭。外婆让我跨上一大包花生,身上口袋里还装满着熟花生。回家路上,我一边欣赏着太阳从东边树梢上冉冉升起的美景,一边吃着花生赶路,感到十分惬意。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其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那时哪会懂得外婆家的经济并不好的。他们少量自留地上收成的花生并不多,只是心疼我们家的兄弟姐妹较多,特地多给了我们的。而剩下的部分,既要加工成日常的食用花生油,还要留些作为来年的花生种子。
外婆是和蔼可亲的,但是,有的时候也是很严厉的。
早年,在外婆家田地东边接连芦洋木麻黄林带区的田野上,流淌着一条的淡水湖。当时称着“湖沃”(音读:wuwo),清澈见底的湖水滋润着那片农田与树林,同时还盛产蚌蚬、河虾等。
有次,我跟外公到那条淡水湖那捕土虾,天气炎热。我把外婆叮咛我不要去很深的湖里游泳的事忘得云霄脑外,凭着自己从小在海边泡水的胆量,趁外公不注意时偷偷跳到湖里游泳。
回来后,外婆得知后,被她恨恨地教育了一顿。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随意下湖游泳。
据我母亲说外婆的娘家在隔壁的村庄,她的父亲是个有文化的中农,家境尚好,当年是看到外公为人老实才同意女儿出嫁的。
外婆出嫁后,勤俭持家。为了让小孩学点文化,外婆省吃俭用,并从她父亲那里借些钱让我两个舅舅读了几年书。对于没有能力让我的母亲及三个姨姨上学,觉得负疚。平时,她用心教育子女善良处世,并把两个舅舅的名字中分别带有“善良”两字,还教母亲姐妹们学习“盘诗”。(盘诗,既为早年流行的,用方言唱咏诗词与民间歌谣)
我上初中时,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外公走了,我赶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躺在床上,非常伤心,失去外公的痛苦已经让年老的外婆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让她憔悴了许多。
后来,我到外婆家的附近的镇上寄宿读高中。我周末回家时,经常顺路去看望外婆。我走到外婆家的村口,就看到外婆家门前的苦楝树下她那婆娑的身影。原来,她早早地煮好我爱吃的饭菜,在门口张望等待我的到来。
在我临近高考时,有时周末没有回家。有次,外婆特地煮好饭菜,让我的表弟送到学校给我。当时,我心里非常感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默默地涌出来。
到榕城学习工作后,由于当时交通不便,我只有在节假日回老家时去看外婆。每当外婆看到我时,她都非常高兴,还询问我工作生活情况。
遗憾的是,在我工作后的第三年,我出差外省期间,外婆突然去世了。我回到榕城后才知道这个坏消息,并且外婆已经出葬了。那天晚上,我非常难过,爬在楼顶对着家乡的方向痛哭。夜晚的风像外婆的那双长满老茧温柔的大手抚慰着我的脸颊,拭去我的泪水。
我抬起头仰望那黑暗的夜空,寻找着那颗属于我善良外婆的星星。我相信,外婆一定在远方注视着这我,注视着这一切。
岁月如风,原来的一切都已过去。但慈祥、善良的外婆深深的定格在我的记忆中。